9月27日,中央财经大学中国财政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成功举办了2017秋季第3期学术沙龙,主讲人是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李三希副教授,李三希副教授通过回顾信息经济学理论与互联网发展,来探讨信息技术发展对信息经济学的影响(以下为发言内容的整理,文字未经讲演者审定)
1. 信息经济学的基本理论
信息经济学一直是诺贝尔经济学的热门方向。主要有以下五个:1996, James A. Mirrelees and William Vickrey:奖励他们在信息不对称下,对激励经济理论所做出的贡献;2001, George A. Akerlof, Michael Spence:奖励他们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对市场理论做出的贡献;2007, Eric Maskin, Leonid Hurwicz and Roger Myerson:对机制设计理论所做出的贡献;2014, Jean Tirole:奖励其对市场力量和规制方面的贡献;2016: Oliver Hart and Bengt Holmstrom:奖励他们在契约理论做出的杰出贡献。
信息经济学的关键问题是信息不对称,可分为两个大类:逆向选择(或叫隐藏知识)和道德风险(或叫隐藏行为)。在市场上,交易双方在信息上具有差异,一方拥有另外一方不知道的独特信息。举个例子,买卖商品的时候,卖家相比较买家,有更多关于自己产品质量、生产技术的信息等;反过来,买家也有卖家不知道的私人信息,比如自己的支付意愿等。交易双方自己所独有的,另外一方不了解的“知识”,叫做隐藏知识。
道德风险是指,交易双方中,其中一方可以采取对方不知道的行动。买卖行为其实是形成契约,制定契约之后,交易双方需要采取一定的行动,这个行动可能是另外一方所看不到的。例如顾客去餐馆点菜,点菜的行为实际上是顾客与餐馆签订了合约,但是餐馆有一些隐含的条款没有写在菜单上,例如需要保证食材安全、用油安全等,但是餐馆所采取行动,顾客是看不见的,使用劣质材料等行为就是餐馆的隐藏行动。
隐藏知识和隐藏行动存在差异:隐藏知识是一个外生变量,隐藏行动是一个内生变量。隐藏知识是自身改变不了的,例如劳动力的智力高低是由天生所决定的。隐藏行动是可以一方进行自由选择的,比如餐馆可以选择使用何种质量的食材。有选择权的就是隐藏行动,没有选择权的就是隐藏知识。
信息不对称会带来效率损失。以阿克洛夫的柠檬市场为例,柠檬市场是指在二手车交易中,卖主对自己的售车更加了解,买主由于一无所知,一般愿意用平均价格来购买二手车,那么高质量的车就不愿意出售了,选择退出市场。随着高质量车的退出,买主对于平均价格的估计也随之下调,从而形成恶性循环,发生“劣币驱逐良币”现象,均衡时二手车市场无法维持,或者二手车市场上交易的都是劣质车。
在签订劳动关系时候存在信息不对称,也会发生效率损失。以雇佣关系中的道德风险问题为例,雇主雇佣一个员工,最大的问题是员工目标可能与雇主不一致。员工喜欢休闲,不愿意工作,与雇主目标相反。如果可以无成本监督,那么可以快速解决问题,但是这是不切实际的。雇主只能使用激励薪酬措施,激励过程中会带来效率损失。雇主不可能把雇员工作带来的收益全额返还给雇员,那么员工的努力不是最大化的,可能只是次优的。
再以保险市场为例,同时存在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问题。在车险市场,保险公司和投保人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称:投保人开车谨慎程度,开车技术如何。其中的道德风险是指,买了车险以后,投保人可能会产生不同的行为,没有车险时更可能小心驾驶,有了车险之后更可能会鲁莽驾驶。
目前,信息不对称主问题要有以下七种解决渠道:
(1)信息收集:没有信息的一方主动收集信息,例如向他人打听;
(2)信息披露:具有信息的一方主动披露信息,例如食品包装袋上披露卡路里量;
(3)信号传递:信号传递不如信息披露直接,有信息一方通过间接方式来传达,例如一个求职者对于自己能力有所了解,而雇主无法直接观察到求职者能力,但是可以通过其文凭来衡量,文凭水平能够间接传递个人能力水平。又例如厂商花费大手笔进行广告,在黄金卫视播放,通过大量广告宣传,能够传达厂商对自己产品的信心。
(4)信息甄别:没有信息的一方试图去间接获取信息。例如价格歧视,厂商试图了解买家的支付意愿,通过设计不同质量级别的套餐,不用直接收集消费者收入水平,就能间接区分消费者支付意愿。
(5)机制设计、契约设计:契约设计主要用来解决道德风险水平。例如为了解决职工惰性,设计薪酬提成机制。又例如我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机制设计。
(6)声誉机制:采用动态机制,使厂商在长期和短期利益之间的权衡,例如厂商想用劣质材料,但是由于声誉,厂商能够短期获得大量利润,但是在长期可能受损甚至倒闭。又例如刚进入职场的新人,会关心自己之后的职业生涯(声誉),即使没有薪酬提成激励,也会有动力做好本职工作。
(7)政府干预:由于信息不对称导致了效率损失,有学者认为需要政府进行干预。例如欧洲国家实行强制性社保。
2.信息技术发展与信息不对称
Alex Tabarrok 和Tyler Cowen认为,在现在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信息不对称可能会不存在。目前,二手车市场蓬勃发展,与柠檬市场理论所宣称的完全不同。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能够解决二手车市场信息不对称问题,例如里程表可以记录里程数,事件记录仪器(event data recorders),能够记录车子的详细信息,例如行驶速度、刹车使用、安全带信息等。有的汽车还会收集汽车维修历史、行驶速度、途经地点、电池寿命、急刹车次数、喇叭使用次数等。有了这些数据之后,不仅可以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二手车市场不会发生“劣币驱逐良币”现象,同时还能够解决保险市场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保险公司能够了解受保人行驶速度、行驶地点等,从而考察投保人是否是恶意发生车祸等。
信息技术发展解决信息不对称的主要机制如下:
1.搜索引擎:消费者购买之前可以使用搜索引擎收集信息,从而对厂商提供的商品与服务有更深刻的理解。
2.在线评价机制:主要分为两类,第一是电商自带的评价机制,买家可以通过查看好评率、以往顾客评价等方式了解卖家产品和服务的质量;第二种是通过第三方平台查询评分,例如一些点评软件,可以了解其他顾客对这个店铺的评分。
3.社交软件:通过即时聊天软件,向认识的亲戚朋友打听相关信息,从而了解他们对于该商品或服务的客户体验情况。
4.大数据技术:厂商可以通过后台收集的消费者数据,对消费者购物偏好进行分析,从而能够评估消费者的支付意愿。
3.目前存在的问题
信息技术发展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信息不对称,但是同时也带来了其他问题:
例如“魏则西”事件、炒信、刷单、水军、网店交易等事件表明,搜索引擎搜到的信息可能是扭曲的,不是真实的,存在竞价排名等恶性行为。
信息过多(内生)、信息扭曲:信息爆炸导致短时间能够获得大量信息,难以分辨哪些是真信息、假信息。
信息垄断者(Inflation Mafia):因为存在海量信息,所以对处理信息无从下手,因此我们依赖信息加总者来汇总消息,从而产生了某些头条信息门户。又例如各个卖家有许多维度的信息,因此我们依赖电商平台来汇总分类,通过销量、评价等来对店铺进行排序。
隐私和信息安全问题:例如汽车铲厂商收集车主位置信息等,可能会侵害车主的隐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