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财政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姚东旻、博士生姜丽、以及讲师王斐然共同撰写的论文《管理费用、交易成本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一个基于“营改增”改革的准实验研究》在《世界经济文汇》2022年第2期正式刊发。

本文以管理费用这一企业内部管理的重要工具为出发点，深入研究探讨了管理费用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TFP）之间的关系。现有文献常将管理费用视为交易成本的替代变量，被认为与企业TFP存在负向关系。实际上，管理费用与交易成本是完全独立的概念，且两者间的关系一直存在正反争议，现有研究将两者等同容易混淆管理费用与企业TFP间的真实关系。本文从交易成本理论出发，以是否会受管理费用影响，将交易成本分为不变、可变两类，假设不变交易成本只与人员规模相关，不受管理费用影响，可变交易成本随管理费用和人均管理费用的提高而降低。使用沪深A股上市公司数据，借助“营改增”所造成的管理费用变化这一准自然实验，本文利用“正向-反向”双重差分模型检验了上述假说，并发现人员规模增加会显著降低企业TFP，管理费用和人均管理费用增加会显著提高企业TFP，意味着可变交易成本是管理费用影响企业TFP的一个中介机制。

首先，本文通过文献分析发现，管理费用对企业TFP同样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现有研究通常把管理费用当作企业交易成本的代理变量，得到管理费用与企业TFP之间是负向关系，这种将管理费用与交易成本视为一体的研究做法，不仅忽视了管理费用与交易成本的区别，而且不易探寻管理费用与企业TFP之间的真实关系。实际上，已有研究对管理费用与交易成本之间的关系一直存在增加和降低两方面的争论，而交易成本与企业TFP之间是确定性的负向关系，由此可以看出，管理费用对企业TFP的影响方向在根本上取决于管理费用与交易成本之间的真实关系。因此本文旨在通过明晰管理费用、交易成本与企业TFP之间的关系，进而理顺三者之间的影响机制。

进一步地，由于企业交易成本的构成较为复杂，不同类型的交易成本很难区分，且现有文献对于交易成本如何分类也未有统一标准。现实生活中对企业交易成本进行全面详细地划分也较为困难，因此根据文献，本文依据是否会受管理费用影响，将不受管理费用影响的交易成本定义为不变交易成本，受到管理费用影响的交易成本定义为可变交易成本，且不变交易成本与企业的人员规模相关，从而囊括了企业所面临的所有交易成本。另外，由于人员规模一方面会影响不变交易成本，另一方面也会影响管理费用，因此本文用人均管理费用消除人员规模对管理费用的影响，并认为其与可变交易成本相关，由此与管理费用的作用相互验证。

如图1所示，由交易成本与全要素生产率之间的负向关系，可以得到，人员规模会通过渠道1影响不变交易成本从而影响全要素生产率，管理费用与人均管理费用会通过渠道2影响可变交易成本影响全要素生产率，由此可知交易成本充当了人员规模、管理费用和人均管理费用对全要素生产率影响的中介。同时，根据交易成本理论，本文提出以下三个假设：

假设H1：人员规模的增加导致不变交易成本增加，从而降低企业TFP。

假设H2：当人员规模保持不变时，管理费用的增加会降低可变交易成本，提高企业TFP。

假设H3：人均管理费用的增加会降低可变交易成本，从而提高企业TFP。

为了验证以上假设，图2以管理费用为例详细介绍了管理费用对TFP影响的实证策略。实证策略共分为三部分，分别是相关分析、因果分析和稳健性分析。

首先在相关分析中，利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对管理费用与TFP进行回归，如果两者间呈正相关关系，则可以初步验证假设H2，即管理费用增加会通过降低可变交易成本提高企业TFP。

由于相关分析中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导致的内生性问题，因此在因果分析中，本文以“营改增”政策构造准实验检验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本文以2012年“营改增”的企业为处理组，以2012年尚未实施“营改增”的企业为控制组，利用DID和PSM-DID方法进行检验。若“营改增”政策会显著增加企业管理费用，那么根据管理费用与企业TFP之间的正相关性，可以得到“营改增”政策也会通过增加管理费用提高企业TFP，若“营改增”也恰好提高了企业TFP，则可以得到管理费用与企业TFP之间是正向因果的关系，从而证明假设H2。

在稳健性分析中，本文设计了虚拟的“增改营”政策，利用反向DID和反向PSM-DID方法进行检验。此时，对照组为一直实施增值税的企业，若“增改营”政策会显著降低管理费用，且恰好显著降低了企业的TFP，则说明“增改营”政策会通过降低管理费用进而降低企业TFP，从而与“营改增”政策的结果形成反向对应，进一步说明了“营改增”政策检验结果的准确性。

相比已有研究，本文的边际贡献可能有以下几点：（1）与以往研究视角不同，本文将交易成本视为管理费用影响企业TFP的中介机制，把企业交易成本分为不变交易成本和可变交易成本，并认为不变交易成本只与企业人员规模相关，不随管理费用的变化而受到影响，可变交易成本会随管理费用和人均管理费用的提高而降低，且从实证上检验了管理费用与企业TFP之间的因果关系，从而厘清了管理费用、交易成本与企业TFP之间的理论机制；（2）我国于2012年实施的“营改增”政策让试点企业管理费用中原来无法进行税收抵扣的项目得以抵扣，使得“营改增”政策恰好可以作为一种外生冲击直接改变企业的管理费用，且该变化不依赖企业TFP等因素，从而解决了实证检验中管理费用与企业TFP之间可能存在的双向因果带来的内生性问题；（3）传统DID中的控制组是从未接受处理的个体，Kim和Lee（2018）提到实践中有一些控制组是永远被处理的，并将其称为反向DID。在本文利用的“营改增”税制改革中存在一直使用增值税的企业，这些企业相对于“营改增”政策而言恰好可以看作是已经接受处理的企业，从而与反向DID的思想一致。因此本文借鉴反向DID的思想，构造虚拟的“增改营”政策的准实验，反向检验了“营改增”政策的实证结果。

本文结论为管理费用增加会对企业产生正面影响提供了证据。研究结论显示，企业花费较高的管理费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更强的资源调配能力，从而实现生产要素资源的高效利用，进而对企业发展表现出积极效果。本文结论对企业从内部进行资源配置优化，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促进企业发展具有重要政策启示。